Thursday, July 19, 2007

Brad Mehldau















Brad Mehldrau此刻闭目弹琴
忘记了二月的东京,霜连夜地降
雪已经堆满冬的中心,那声音
是冥夜的北方寒星接连坠地
是河流里的石头排着队向堤岸翻涌
是渔港泊船连成了排在猛烈地相互碰撞
是一只熊掌拍中我们僵直的头

最近一直在听钢琴手Brad Mehldrau的专辑。最喜欢他2003年2月东京独奏会现场的这张专辑《Live in Tokyo》。专辑第六首曲目,长19分29秒,是他演绎Radiohead名曲Paranoid Android。我从当中摘了一段下来。

Tuesday, July 17, 2007

病中书

炎夏的病从清晨到午夜,稍稍平息
疼痛像雨,第几阵袭打我的身体
第几次地翻涌起乡愁,似季节性的潮汛
我夜披火衣,亲见黑色病毒冲破了堤岸

黑色的潮汐、黑色的鸦群
黑色铺天盖地,黑色是座康盛的城市
住进了我的身体,黑色的烟火
扰乱了夏夜明净的星河与天穹

那腹中火,也是体肤的火、头颅的火
火中是森林部族的死亡之鼓、亡灵之舞
而我却无法读出牛骨书、驱邪符
张嘴只呼出凝结冰川的一股寒气

Wednesday, July 04, 2007

《同比莉在一起》



1.

大约30多年前,一名叫做Linda Kuehl的女人想要写一本关于Billie Holiday的书。为此,她采访了超过150个和Billie有过或深或浅的交往的人,并全部做了录音。这些录音磁带被分别标注上日期与编号,塞满两个鞋盒。她把采访的内容逐字逐句地打了出来,堆积了有几百页之多。与此同时,她还收集一切她能够得到的关于Billie的物件:剪报、法律文件、医疗记录、警局档案、法庭笔录,以及那些采访对象提供的私人照片和书信等等,甚至包括超市小票和一些小纸条。

她与纽约出版商Harper&Row谈好出版事宜之后的几年内,一直徘徊于写作书的前几个章节,反复修改,不断重来,最后竟然无法写下去。出版协议因此告吹。她不得不拿着未完成的手稿转投了另外一家出版社。

1979年10月,她从纽约坐火车去参加Count Basie在华盛顿的音乐会。音乐响起前的几分钟,她刚刚到达。而演出才开始不久,她又突然消失了。有行人当时看到她在一家酒店的三层窗台上坐了一会儿后跳了下来。于是,人们猜测,她是在演出中途返回了入住的酒店房间,写下一封诀别信后,跳出窗户的。

而后,这些关于Billie的东西被Linda Kuehl的家人保存了下来,并卖给了一个私人收藏家。再后来,作家Julia Blackburn获准使用这些遗物进行写作。她试图以这一团杂乱如麻的东西为素材,整理出一些头绪来,以完成Linda Kuehl的遗愿。最后,似乎她只成功了一半:一本名为《同比莉在一起》(With Billie)的书写成了,它却不是作家最初设想的模样。

2.

这本《同比莉在一起》(With Billie)我看到了第181页,就不怎么想要看下去了。这是第24章节的中间部分,一个叫做Bobby Tucker的钢琴手在回忆1947年Billie被美国联邦禁毒局抓进监牢那前后的一些故事。

当然,和大部分章节的讲述者一样,他也是从如何同Billie相识开始的。除了第2章讲作者的写作动机,第3章为Billie的童年作了一个编年体之外,本书的每个章节都是一段采访记录,夹杂了大量的不厌其烦的情景描述和偏离主体的漫谈(有些受访者是在酒醉的状态下说话的),Billie像个魅影在书中时有时无,毫无逻辑可以接续。

Julia Blackburn的解释是:“我决定了,这本书应该像一部纪录片,在其中,人们自由地讲述关于Billie的他们自己的故事。并且,这些故事之间的不相吻合,甚至,有时他们像在谈一个完全不同的女人,那也没关系。”(p8)

如此说来,它应该是一部Billie Holiday的罗生门。但奇怪的是:众人眼里的她,几乎有很大的一致。人们都在谈论她的美貌、她的魅力,对于她的好感几乎毫无保留。她对歌词的快速领悟,对爵士乐的独特诠释。她浑然天成的优雅,她富有幽默感的亲切,千金散尽的豪爽仗义,甚至她在Harlem区里深谙的粗口,浩荡不竭地从她嘴里冒出来的时候,也都成了讨喜的特质。

可是,10岁时因“缺乏适当的照顾和管教”被送到矫治学校;11岁遭到邻居强暴;14岁到纽约跟随母亲住在妓院里,那些女人被捕,她又被送到福利院;成年后,经历了许多感情,多是分离;又长时间地被毒瘾折腾。

在这样的人生经过之中,她究竟是作何想?在恣意放驰的琐碎而杂乱的叙述中,这一点变得很模糊,没有轮廓。似乎,我只有从她的歌声当中,才能触摸到她内心深处的水脉。这当然不是我买这本书的初衷。

但最后,我还是决定要把书看完。1948年,Billie从监狱里出来,她的生活里发生了什么,其实,我还是一无所知。我尤其想知道最后一张专辑《缎衣淑女》(Lady in Satin)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让她的歌声变得那么沙哑绝望,使人不忍卒听。

3.

Billie Holiday,“America`s First Lady of Jazz”。Holiday,取了她生父的姓,那是一个仅比她大了16岁的斑鸠琴手;Billie,是她后来取用了美国白人女演员Billie Dove的名字,那是一个有美国默片中“美国美人”称号的演员。萨克斯巨人Lester Young给她的称号“Lady Day”被广泛使用,而她将Lester封为“Pres”。

Tuesday, July 03, 2007

《玻璃城堡》




Walls一家人的圣诞节要比所有人的都晚一些,大概在平安夜的一个星期之后。那个时候,他们通常能在路边找到人们节后丢弃的圣诞树,枝叶尚且完好,甚至那些闪亮的装饰物还挂在上面。送给孩子们的东西,通常是爸爸妈妈从超市里过季的圣诞商品中挑出的一袋弹珠、一个玩偶或者一样玩具弓箭。平安夜当晚,爸爸轮流将每个孩子带到沙漠的夜空下。

Jeannette那年5岁,爸爸让她在群星里挑出一颗最喜欢的,他要把那颗作为圣诞礼物送给她。“你不能给我一颗星星啊!星星又不是谁的!”“没错,它们不属于任何人。你必须抢在别人之前宣布你拥有它,就像那个拉丁老哥伦布宣布美洲是伊丽莎白女王的一样。”“那我要那一颗。”“那是金星,”爸爸对她说:“当太阳燃尽,地球变冷,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想搬到金星上好变得暖和些。到时候,他们就得先要获得你后代的许可。”

那天晚上,Walls家的孩子们在星空下各自收到了一颗星作为礼物,他们嘲笑那些相信有圣诞老人,除了一些便宜的塑料玩具就什么也得不到的孩子们。他们的爸爸说,过不了几年,那些塑料垃圾都会坏掉然后被遗忘,而“你们依然拥有你们的星星。”(p40)

Jeannette Walls的这本回忆录《玻璃城堡》(The Glass Castle),其实容纳的是四个孩子艰难而颠沛的童年生活。大部分的时候,Lori、Jeannette、Brain和Maureen跟着他们的父母Rex Walls和Rose Mary睡在纸箱子里,睡在破旧的轿车里,睡在寒冷的地下室里,睡在没有阳光的廉价危房里。随时准备着上路,多半是在夜里,原因也许是爸爸Rex又惹了麻烦,也许是要去投靠老祖母或者外祖母,也许别处的日子总是要比眼下的好过一些。

这个家庭的问题在于:父亲是个酒鬼,他清醒的时候,聪明而有魅力,会教自己的孩子各种自然科学,并让孩子的思维充满了想象力;他喝醉酒之后,蛮横而无理,撒谎、赌博、偷窃、挥霍。而母亲则厌恶居家生活,她更情愿于共居一室的,是从图书馆借来厚沓沓地堆积起来的书籍、是自己完成并常年累积几乎无法售卖出去的绘画作品、是全家人都在挨饿的时候偷偷藏在枕头底下不让孩子们看到的巧克力。

这两个人的生活态度何其粗粝。以至于他们自由散漫又浑然天成的生活,把他们的孩子磨砺得坚强,也绝然。Walls家的孩子们不得不学会照顾自己,他们照顾彼此的饱饥寒暖,保护彼此,最后迫不及待地相继离家,到纽约生活。而此后,Walls夫妇追随到纽约后,终究无法同他们一起生活,却也在纽约流浪得怡然自得。

Jeannette Walls的这本书,在叙事过程中,倾泻了太深厚的情感。两代人之间无条件的爱,在孩子们匆忙逃离的念想当中是空缺的,但它在人生中延继的哲理和温暖,使得Jeannette Walls回头来重视自己悲伤的记忆,并在这过程当中流着泪也带着笑。

“玻璃城堡”是一个莫须有的东西,是一家人住进贱价买来的照不到阳光的危楼以后,父亲构想出来的一个房子,建筑体是玻璃,住进去能享受到充分的光线。这是Walls这样一个父亲,常常为孩子们允诺出来而从未实现的假想体之一。父亲死前问:“我们有过一些美好的时光,不是吗?”Jeannette回答:“是的。”“却没有把玻璃城堡盖起来。”“没有,但是计划盖它却让我们很开心。”“那真是个美妙的计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