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October 19, 2006

角头音乐


今天中午卓越送来的三张新鲜货。陈建年的《海洋》和《大地》终于引进,弄成了发烧碟Hi-Fi的架势,而且是“有观点”(文案语)的Hi-Fi。无论如何,重新聆听这个台湾卑南族警察歌手的声音,是让人舒畅的,是在海鲜排档里把酒饮海风、杯盏话人生般的爽。意外是终于听到了又一个台湾原住民的声音:巴奈的这张《泥娃娃》是城市的,她声音里的那种沉重、焦灼、不安太容易引起共鸣,那些歌词摊开来其实都是反城市的,是流浪前毅然决然的诗。

第一次听陈建年的时候,我在北京房山参加入社培训。某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篮球场,比赛进行中。我坐在远处,躲进仓库边上的阴影,屁股下面似乎是木桩或者建筑废料。没有人往我这里看。我听着《大地》,终曲《Amis的飨宴》里,陈描述在阿美族朋友那里享受山珍海味、米酒以及糯米饭,背景采样是阿美族热热嚷嚷的歌唱,转音绝妙,让我忍不住跟着唱了起来。那段时光很美好,我带着iPod走来走去,以为生活会是另外一个模样,也会Bossa Nova,也会“Ba Ba La”。

角头音乐创立于1998年,旗下歌手大都来自台湾各个角落的独立音乐创作者。角头出版的专辑多附有一本有关人文风土的摄影加文字记录。其英文名称乃为“Taiwan Color Music”,旗号“台湾有种,角头音乐”,得名于其赋予歌手完全独立的创作环境以及其并不在意唱片商业的姿态。

Thursday, October 12, 2006

埃及面孔


我们的同事、埃及人拉马丹的农场在尼罗河右岸。大片大片椰枣树林,枣子已经熟透。村庄里的孩子们,提拎着塑料桶,捡拾熟落或者偶然掉落的椰枣。孩子们身后的土路,路旁的田埂,以及那些无人修葺的杂草和汽车难以忍受的坑洼,都让我想到故乡。远处,老人骑驴靠近。


法老船上的那个夜晚。船餐厅摄影师,他的相机和我的尼康小朋友一度近在咫尺。我很难想象,总是在餐桌之间、在嬉笑与游乐之间给人打闪光的这份职业,究竟是种什么处境。其实,我非常厌恶在这种光线下进行拍摄。但是他,默默无声,笑容适宜。


艾哈迈德,我们在卢科索的地导。年轻英俊,一脸和气。上岗一年,出入卡尔纳克神庙百余次。这是斋月中,白天不饮水,他在毒辣的日光下,挺蔫儿。


泡面头强拉他的伙伴上镜。虽然我给他拍了照,他也拉我在私下里窃窃通报友情价,但是,他家的工艺品仍然是物次价高。


左边三个女人是发起人,面对我们,左聚右拢,很快就拉了几个人进画面。后来,尾随了我们一会儿,终于再获入镜机会。在开罗街头,这样游牧风格的很多。


巷子深处的一个小场院,是一家饭店所在,这个老板模样的人对着我的镜头,始终高昂着头,斜撇着眼。表演欲强烈。

Friday, October 06, 2006

过华师大

秋天有些事,发生在这阴性的城堡
草地归纳了夏气,白日渐短
入夜,有人偷教室的光和丽娃河的惆怅
而荷塘的黑,竟冲洗出天上星海
如一幅神秘的远古图案

当年一部单车,曾把每条道路穿过
过拱桥经球场,目的地图书馆
而今读书声未息,我在外围终不敢踏进,
一些故事里,离人长风当歌长歌当哭
梧桐道变成了杨柳岸

Wednesday, August 09, 2006

《Eight String Religion》


我常常意识到人是靠着记忆来维系感情的。回忆,是一种寻找生命源泉的精神途径。过多的言语,如芜杂的枝桠蔓草和曲折的交叉小径,终会遮蔽和误导目标的所在。

生命的源泉也是情感的源泉。漫游在现实生活中的你,可能会突然发现:回忆之于你,就象延展又遁形在空间之中的一面面墙。隐藏的越深,碰撞就越疼。你若贴耳倾听,那些低回在墙体内部的声音,就来自于你往日的欢愉或者悲泣。

人一旦面对过往,都变得沉重。我宁愿相信,人独自面对回忆时的诚实和无语,都是在触及沙漠甘泉中的幡然醒悟。否则,活着只是一种欺骗。

Eight String Religion》是David Darling后ECM时期的作品,1993年在Hearts of Space厂牌下发表。在这张作品里,David Darling独自担当大提琴、钢琴、鼓的演奏,并用大量的器乐、采样以及人声来丰富电提琴在空间上的纵深,试图营造安谧和谐的自然意象。这种意象一直延伸至他2001年作品《Cello Blue》。

大提琴是最浓稠的煽情,但David Darling似乎更关注音乐语言的本身。有评论说:(David Darling)较少在旋律发展上爆发令人惊异的变化,而特别着重在音色质感上的追求。

专辑里《Remember》一曲,David Darling不急不缓的哼唱在大提琴忧郁的帘幕之前,后面隐藏了年华伤逝与追忆往昔的交感。非常让人动容。《Minor Blue》里,古典的大提琴演奏让情绪反复流转,有一股强大的悲情力量。

荒野峡谷里的水流以及飞鸟的鸣叫被David Darling采录了下来,放进了《Sweet River》之中;而《Sojourn》里梦幻一般的琴声达到了巅峰极致。

美国诗人沃伦有这样一句诗,可以用来描述对于《Eight String Religion》的倾听:“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谢世/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我最怀念的,不是那些终将消逝的东西,而是/鸟鸣时的那种宁静。”

Saturday, August 05, 2006

《Cycles》


David Darling让所有企图描写的文字痛苦。他的琴声派发出一把把精致的锁,扣住倾听琴音深处的每一颗灵魂。那些音阶中的穿越都是领会孤绝的课程,是寂寞的旅行。你可以带上一把钥匙,而后在心灵内部把世界关闭。人的寂寞是一种血脉里的舞蹈。它滑动的轨迹只能被感知,难以被观察;你要言说,就需要把它照亮。 David Darling的琴便是一扇流光的窗,照亮隐秘的诗情和寒冷的生命。

在地球北端的某个海岸,当这个男人独坐沙堆之上,奏起大提琴的时候,天地间的肃穆仿佛回响一种恒久的召唤。David Darling以自然为介质,在声音低处和自己对话。那些沉潜下来的是情感的巨大暗流,回转着刻骨的回忆或遥远的念想。聆听那些对话,你终于发现自己的影子缓缓拉长。

:::根據統計,有百分之九十二的人只在獨處的時候聽David Darling,有百分之七十五的人超過三十五歲並且未婚或失婚,有百分之六十的人曾經單獨到遠地旅行。: [Jazz Tour]彰显寂寞的旅人 from 太妃糖憂鬱狂歡節 :::

Cycles》是David Darling用音符和冥想构筑的一个循环。这张ECM1219号作品之中,David Darling第一次使用他的八弦电音大提琴去触及自然的玄机。这张1981年录制的专辑,其经典之处在于:David Darling用音符谱写了他对万物之循环轮回的思考,而Collin Walcott、Steve Kuhn、Jan Garbarek、Arild Andersen 这几位伟大的ECM音乐家则和他一同完成了表达。

Steve Kuhn的钢琴是水质的,纯净了整幅音乐画面。它将旋律的流动缓慢而细腻地呈现,轻巧地贯通了音乐内容的复杂结构。他的《Trance》犹如一脉浮动的梦中断片。而Jan Garbarek在旋律上的天赋才华,使他那标志性的缥缈冷冽之音,再度让人过耳不忘,让人激赏。

Collin Walcott则是定下基调的人。他用西塔琴(Sitar)、塔布拉手鼓(Tabla)和其他打击乐器完美地营造了空间感和层次感,包括一点神秘的繁复景象。在1977年的《Grazing Dreams》里,他就是用这些乐器以及更多的乐器穿透了所有空间上的距离,完成了一次地球之旅:通透文化,通透宗教,通透世俗的种种樊篱。

整张专辑的和谐感相当惊人。虽然包容了很庞大的哲学构思,专辑的7首曲目都不超过10分钟。微言大义。

Wednesday, August 02, 2006

少年驯象师

 

http://static.flickr.com/74/204808157_32a666a0c3_m.jpg这部电影中间部分严重缩水,结尾又拐弯了一下,最后打了一个善意的结,无论如何,还是一部温情的片子。只是,家庭伦理的意味都是靠演员硬生生说出来的。大象是技巧扎实的演员,自始至终吸引人,不屑说台词,表演全凭动作和眼神,强项是苦戏:把涕水汪汪的长鼻子瘫在少年的棺材上,眼泪淌成线,甚至泣不成声。

柳乐优弥还是太小啊,虽然是戛纳电影节最年轻的影帝,拿演技这类玄乎其玄的东西来界定他,我觉得对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当年,戛纳的评委们把最佳男演员奖授予他,大概很是刺激了亚洲的一些大腕儿。如果能像Natalie Portman或者Kirsten Dunst 一样,成名后细水长流,接演多一些类型的片子的话,他应该不会 小时了了。

虽然只有四个镜头,苍井优还是让我们心花怒放心头鹿撞的Sweetie。05年好努力,演了好几部片子,可惜不能一下子看到。你要加油,但不要变老。BTW:龙姐姐,你说的《蜂蜜与三叶草》真的好看吗?

看常盘贵子演妈妈,我总想到几年前有人出于窥淫的动机,从她的某部电影里截取的那一段视频,似乎心思就变得不纯正了。不过影片最后,她和苍井优在即将拆卸的木房子上说话的场景,让人很想往:从阁楼的窗户爬出来,坐在屋顶,面对虫鸣和蛙叫,仰望北辰,看轻人生。这时候,他妈的如果能搬来一台唱机,放一首Steve Kuhn的《Trance》或者John Coltrane的一张《A Love Supreme》,那就天人合一了。博尔赫斯的说法是:“抑扬顿挫,随风飘荡,或近或远,穿透叶丛和距离。”

本片音乐:坂本龙一,有够豪华的了。毫不讨巧的工作,坂本龙一也作,即使是一部把音乐分量降到最低的励志片。他的《東尼瀧谷》原声,我听了好长一段时间,像中毒一样,钢琴声里大量的留白让人疲软。

Friday, July 21, 2006

错过苏阳专场


12日苏阳和乐队在愚公移山开专场。我错过了。我其实很想看苏阳的专场。看苏阳的演出总是这种情景:他抱着吉他,半当中上场,干脆利落地连唱几首,然后把所有人都镇住。19日晚,胡德夫的夜晚,他还是那副模样:一顶光头、一双布鞋、一条练功裤、一件短体恤,他差点让自己成为主角。

我看演出之前在想,见到苏阳应该告诉他:胡德夫30多年出一张专辑,所以,你也不要着急吗。他的歌唱在北京这个大场域里像磁铁一样牢牢吸住了一大批的歌迷。他们投入苏阳的现场,如同投进一种民间的诗情画意,投身想象中的辽远旷达和铁血浪漫。

《贤良》做成了FLASH,很有趣,他的其他歌比如《早操!晚操!》其实都可以做成有趣的东西。

胡德夫:山响海响


19日晚,愚公移山酒吧,56岁的胡德夫在黑压压的人群面前歌唱大地和海洋。这里不是台湾的民谣餐厅、咖啡厅,没有那种靠欧美金曲催情或者借热带曲风大快朵颐的情调分子。很多人都能唱胡德夫的歌,合唱像海浪。他们像熟稔周杰伦的“哼哼哈嘻”一样熟稔胡德夫的“咿呀噢咿呀”。我站在人群的前端,在相互的挤压中,声音和力气伴着热浪从后方汹涌而来。

胡德夫上台,入座,第一首歌就出来了。以他为中心,有一个场;他唱歌,场就迷散开。那个厚重的声音是有震慑力的,隐藏着山响海响,而琴键的声音像千万条河川朝海洋的汇流。我久久地注视着面前这个浓眉白发的老人:双眼紧闭,双眉紧锁,胸前饰物串着山石和海螺。他的双手在翻腾。那是一双浑圆的手,更适合小生计或者大官场,但它势大力钧地敲在琴盘上的时候,我们感受到了一个民谣大师四十年的深厚功力。

愚公移山的演出台,后面的幕墙播放着胡德夫在台湾某音乐厅的演出画面。龙应台女士手持话筒,语速平缓,应该是给胡德夫的誉词。看到她曾经于《在一个有文人的城市里》这样描写胡德夫:“他是个原住民,唱歌写歌的,长得像流浪汉,唱得像吟游诗人,他是台湾文化史的一个标志。当所有的人都在学唱美国人唱的歌时,他开始和几个朋友谱自己的歌,写自己的词,表达自己的感情。这个‘自己’指的是他脚踩的土地,他熟悉的人,他信仰的东西,他习惯的语言。人们因为他的才华而特别‘宝贝’他,但他的艺术家性格又使得他的现实生活特别坎坷,头都白了,才出第一张作品。

这张作品就是胡德夫2005年发表的《匆匆》。“唱自己的歌,写自己的词,表达自己的感情”则指的是1976年的台湾现代民歌“唱自己的歌”运动。这两个时间点之间,胡德夫因歌成名,却又逐渐远离了歌星这个光鲜的角色。他为了台湾原住民所受到的剥削与不公奔走疾呼,推动了“原住民正名运动”、“还我土地运动”,并担任首届“原住民权力促进会”会长。其间,胡德夫依旧创作不停。

所以,2005的《匆匆》其实并非横空出世。《牛背上的小孩》、《匆匆》写于三十年前,《最最遥远的路》、《为什么》、《飞鱼、云豹、台北盆地》写于那些年为少数族群奔走的途中。

这次胡德夫来大陆,一行三人。陈永龙,这个卑南族的后辈,声音清丽纯净,是当晚在场文艺女性们的甜心。他是新鲜的力量,胡德夫也尽力扶持,邀他唱了几首歌。虽然独唱胡的歌,他基本上勉强担当,但是,在合唱的时候,他的嗓子为胡德夫贡献了完美的高音声部。一老一少,似乎一种预示,让人重新想起胡德夫开场时的一席话:西方的流行音乐,有几百年的历史;而我们的歌,我们的祖先几千年来一直传唱。

P.S:那些在舞台周围像苍蝇一样绕来绕去的记者或者伪摄影师们非常令人反胃,他们的闪光灯随便地打在胡德夫的脸上,没完没了,甚至把机器搁在了琴键上。拍出来的就是这些照片,根本不知道用光,本人严重鄙视!还有那个严重碍眼的贾维,从新京报的照片来看,把相机压在琴键上的应该就是你。